诅咒给她的瞳孔画上了石灰色的圆环。
孟仙观察着她的表现，试图揭穿那层隐秘的伪装。
对天音来说，最好的反制措施不过是转换为泫然欲泣的模样。
“呜呜呜……”
听着师妹的哭声，孟仙感觉心都要碎了，但他什么也没说，什么也没做。
风儿摇曳着天音的秀发，等她哭累了，重新抬起埋进双臂里、红肿的眼睛。
很自然地站起身，把软弱的身躯贴到孟仙的胸膛。
“是不是有人……我有时候也会觉得可疑，师妹和师弟都会有一天变得很陌生。”
是成长的代价？还是怪力乱神？
孟仙只是随口推测，不管天音会不会把这句话转达给其他人。
“都是我不好，有些事本该由我一个人来做。今后，我会努力配合你的，师妹。”
孟仙低头看着她温柔的嘴唇，深陷的眼眶。
“请你相信我，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。”
纵然这段话只能触动鼓膜，无法触及人心。
面对眼前与她极其相似的人，他仿佛能感知到她就存在于天地某处。
“嗯，我相信师兄！”
天音抹去眼泪，又笑起来了。
果然是这样，她的身体和精神有一套生硬的“公式”。当孟仙的言行碰到某一个点上，“公式”就会被触发。
孟仙微微一笑，清晰可见天音的瞳孔中那个熟悉的自己。
趁氛围还没有火热到以深情一吻谢幕的时候，孟仙拍了拍天音的肩膀，说道：“我们回家吧。今晚师妹想吃什么？”
天音蹦蹦跳跳地跟在身边，说道：“看师兄想吃什么，我都没有意见。”
走着召唤出夜晚的轻盈步伐。
孟仙也曾期盼天音像正常少女一样不再阴郁。
“对了，过两天就是九月初九老人节。我们把长老们都请到观星楼来，怎么样？”
“真是个好主意。我们都要好好感谢他们呢。”
“师妹……”
“师兄……”
“师妹！”
“师兄！”
沉下心来，倒很容易掌握她说话的规律。
“真有意思。”
“什么有意思？”
“你啊，小笨蛋。”
他们从黑夜中走过，说着言不由衷的对白，活在早已写好的故事里。
由星宿编织的辽阔海洋，荡漾着汩汩清流，闪烁的微光像是在进行一场庄严的巡礼。
但某一刻某个人突然拨动了罗盘，她就是神明，要把少年从头开始改造。
罗盘的指针向着夜色，一直到幽冥的尽头。
……
这是九月初九的上午，清晨的迷蒙光线刺痛少女的眼眸。
前晚因为与师兄商量宴请长老们的菜色，同时自己实在兴奋久久不能入眠。
所以起床之后，她发现师兄已经吃过早餐，坐在朝向天梁峰的门口。
疲倦又充满爱意地与他问好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，打上一壶提前备好的热水美美地洗漱一番。
秋阳艳丽，一切都在悄然转好。
从那晚不愉快的斗嘴开始，师兄就燃起了对自己的兴趣。任何问话与示好，他都能不厌其烦地做出反馈，偶尔有意识地靠近，他也不再躲躲闪闪。
今天，注定是重要的一天。
五大长老齐聚，师兄用态度表明他是十分重视的。
重大场合下，这个聚会有另外一层含义。
“师兄同意了，马上就会宣布了……”
少女用香喷喷的毛巾掩盖住羞涩的脸颊。
两人的关系逐渐升温，这也是对自己的付出最好的回报了。
回到房间，涂上胭脂口红，重新来到门口。
除了师兄以外，那里还站着一个不认识的男人。
“师妹，你赶紧换上衣服，我们去山门一趟。”
“有什么事吗？”
“有个七杀殿的人来了。”
……
冷风不停吹，但不妨碍越来越多好事的人在山门之内聚集。
山门之外，老树根旁靠站着一位其貌不扬的青年。
好像是在围观囚笼里的猛兽一样，山门就是囚笼的铁栅栏，人们都不敢向前越一步。
“怎么还不来啊？你们五派做事就是拖拖拉拉的。”
青年烦躁地喊道。
大长老早已到此稳定住了军心。他笑呵呵地说道：“远来是客，阁下不妨进来坐坐歇脚。要不然，外人倒笑话天梁院不懂待客之道。”
青年傲慢地说道：“还是省省吧，老头。孟仙不出现，你什么话都套不出来。”
听到这话的杨安歌忍不住笑意，故意面向大长老说道：“七杀殿的无名之辈都这么有胆魄。”
大长老嘴里念念有词。
即便对方不讲来意，隐藏在暗处的天梁黑衣们也不能动他分毫，因为天梁院还有致命的把柄握在那群人手里。
“师父。”
孟仙走到大长老同一战线上。
“来得正好。去吧，他执意要见你。”
大长老叹息一声。
“他们又有什么阴谋吗？”
孟仙求助道，他很担心之后说错话。
“你想想有什么事只有你能做，其他人都不能做。”
大长老说得云里雾里。
孟仙无奈地走到山门前面。
“你是孟仙吗？”
青年睁大眼睛，打量道。
“是我。请问你是……”
孟仙行礼道。
“我是谁不重要，重要的是……”青年从胸口里掏出一张书信，缓慢而迟疑地靠近，用沙哑的嗓音说道，“请柬，左三立的。”
孟仙回头看了一眼师父，不敢收下，说道：“为什么给我？”
“九月十二是他的生辰，他想要你去。”
“如果不能去呢？”
青年知道孟仙的苦恼，偏了偏头，看着大长老。
大长老沉默地走过来。
“老人家，你是知道的，金钥匙在我们手里。夜见谷现在是有重兵把守，但我们可不稀罕什么宝藏，如果我们不高兴，我们就可以把金钥匙扔了，扔到谁都找不到的地方。”
“所以你们的条件是？”
“让孟仙跟我走一趟。放心，他不会死的，只是有人想叙叙旧。你同意的话，我们会把金钥匙放在七杀殿，等你们什么联合以后，有能力来拿就是了。”
“用什么担保你说的话？”
“七杀殿的信用。”
“七杀殿的信用？”
“对，七杀殿的信用。”
青年俯瞰着老人背后一群腐烂的尸体，露出从容的微笑，他的眼睛同样是可爱的月牙形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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